粪金龟这么常见(至少在我的家乡是这样),难道成虫的长寿不算个原因吗?我想是的。当别的昆虫被决定了只能一代接一代地在美好的季节里欢腾,它们却能父亲挨着儿子、女儿傍着母亲,参加宴会。再加上多产,所以它们能一再出现。
再说,考虑到它们做出的贡献,它们也确实配得上这么长的寿命。没有一种公共卫生工作,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所有腐烂物质消灭干净。巴黎至今还没有解决可怕的垃圾问题,这早晚要成为那座特大城市生死攸关的问题。还有人在想,会不会有一天,城中心的光明都会被泥土中饱和的腐烂物散发的臭气给熏灭了?那几百万人口的城市,倾其财力智力,都不能解决的,在那小小的村庄,却用不着花钱,甚至不用操心就办到了。
大自然为乡村的清洁花费了大量心思,但对城市的清洁工作,即使在没有恶意的时候,也是漠不关心的。大自然给田野创造了两种清洁工,没有什么困难能让这些清洁工厌烦、气馁。第一种清洁工包括苍蝇、葬尸虫、皮蠹(du)、食尸虫类、阎虫科,它们被指派来解剖尸体。它们把尸体分割切碎,在胃里把死尸的残骸细细研磨之后再吸收。
一只鼹鼠被耕作农具划开了肚皮,已经发紫的内脏弄脏了田间小道;一条躺在草地上的游蛇被过路的人踩死,而这个笨蛋还以为做了件大好事呢;一只还没长毛的雏鸟从窝里掉了出来,摔在托着它的大树脚下,可怜地变成了肉饼;还有成千上万类似的残骸,出现在各个角落,分散在四处。如果没谁去清理它们,它们腐烂后散发的臭气就很有害。不过不要担心,只要哪儿出现一具显眼的尸体,小小的收尸工马上就赶到了。它们处理尸体,挖空肉质,把尸体吃得只剩下骨头,或者至少也会把尸体变成风干的木乃伊。不到一天,死亡的鼹鼠、游蛇、雏鸟就都不见了,这儿的环境卫生状况令人满意。
第二种清洁工,干起活儿来同样热情高涨。城市里用来减轻我们负担的氨气刺鼻的厕所,乡村里几乎见不到。当农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的时候,随便一堵矮墙、一排篱笆或一丛荆棘,就是他需要的安静场所。用不着多说,在这种无拘无束的场合,您会撞见什么?苔藓花、厚厚的青苔、一簇簇的长生草和其他美丽的东西装点着久经风雨的石堆,吸引您走过去,来到看起来是一垛给葡萄培土的墙跟前。好家伙!在装饰那么美丽的掩蔽的墙脚一带,您看到有一大摊可怕的东西!您拔腿就跑,什么苔藓、青苔、长生草,都吸引不了您。不过,您明天再来,就会看到那摊东西不见了,那个地方干干净净。因为,粪金龟已经到过这儿。
对这些勇敢的小家伙来说,防止那些一再出现的有碍观瞻的场面被人们撞见,仅仅是最次要的职责,还有更崇高的使命落到它们身上。科学向我们证明,人类最可怕的灾难,都能在微生物中找到原因。这些微生物,与霉菌相近,位于植物界最边缘。这些可怕的病原菌在流行病传播期间,在动物的排泄物中成千上万数不胜数地繁殖,它们污染空气和水源,这些都是生命的第一粮食;它们散布在人的衣服、被褥和食品上,把传染病传播开去。所有染上病菌的东西,都得用火烧掉,用腐蚀剂消毒杀菌,埋到土里。
为了小心谨慎,连垃圾也绝不能积留在地面。垃圾是无害还是有害?虽然对这个问题人们还有怀疑,但最好还是让垃圾消失。对此古代的贤人似乎早就明白,他们所处的年代,远远早于微生物告诉我们保持谨慎是多么必要的年代。在这方面,东方人早就知道一些明确的法则。
法国外省的农民不会为卫生问题发愁,他们根本不知道会有这方面的灾难。多亏了有粪金龟在那儿工作,人一离开,粪金龟就挖好一口井,把那些恶臭物一股脑儿滚进去,再不会产生危害。这些掩埋的工作,对田野里的环境卫生意义重大。而我们,则是这种持之以恒的净化工作的主要受益者。但我们给这些忘我的工作者的,差不多就是轻蔑的一瞥,还用俗语给它们加上种种难听的名字。做好事的背骂名、受歧视、挨石头砸、被脚跟踩,这好像成了一条规律。蟾蜍、蝙蝠、刺猬、猫头鹰,还有别的一些帮助我们的动物,都证明了这条规律,它们为我们做贡献,可要求我们的只是一点点儿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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