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当你说苏州小巷
苏州是一个美丽的词,当我们撮起嘴唇把这个名字说出来时,便会油然想到很多优雅的事情,除非没有来过苏州,除非没有听说过苏州——那实在是不可思议的大缺憾,这几千年文化结晶而成的美丽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可替代、独一无二的。
小巷是一个亲切的词,她使我们想起家,想起童年,我们的思绪便会从纷繁琐碎的世事纠缠里一下子宕开很远,随意自适而恬然、怡然。
把这两个词连在一起一一苏州小巷,我们便会感到一种亲切的美丽如水涌来,一颗苦于俗务的心便在那漫无边际的大水里舒展、荡漾,戴望舒那首《雨巷》的音韵便会不期而至: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
苏州是有一条巷子叫丁香巷,她西起于平江路,东止于仓街,北面是胡厢使巷,南面是大柳枝巷,是一条典型的苏州小巷。戴望舒曾经是在一个什么样的雨天在那油油的青石板路上徜徉过?记得以前看到过一篇专门考证此事的文章,读后大不以为然,有什么必要对此考证一番呢?这样的情调、这样的意境、这样美丽的诗,只能诞生在苏州。
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风貌,这风貌也必然有一点能够体现其神髓的基点,比如胡同之于北京,里弄之于上海。在苏州,这一基点所在就是小巷。
不认识苏州小巷,就等于不认识苏州。
诘难者问:那么虎丘呢?要知道,大文豪苏东坡早在一千多年前就下过“到苏州不游虎丘,乃憾事也”的断语,有些导游说得顺嘴,苏东坡的话就成了“到苏州没到虎丘,就等于没到苏州”。于是一些贪图省事的游客、一些喜欢“上速成班”“吃快餐”的游客就真的以为游览了虎丘再附带到几个园林串串门,就算把苏州“解决”了,以为区一张导游图就已经把苏州“一锅烩”了。其实哪能呢?要真是那样,苏州就不是苏州了。
苏东坡不能“一句顶一万句”,文人的话,有些只能姑妄听之,当不得真的。他们一登山就手舞足蹈,一喝酒就得意忘形,那时候十句话就要有十二句话带有夸张色彩,你去和他们计较?就是这个苏东坡,在苏州有一个朋友,叫闾邱孝终,曾经在黄州做过官,那是苏东坡写出著名的前后《赤壁赋》的地方。他们俩大概就是在黄州轧上朋友的。苏东坡到苏州来玩,闾邱孝终自然要略尽地主之谊,苏东坡又是一个喜爱杯中物的主儿,自然是感情深,一口闷,兴趣广博的苏东坡对苏帮菜肴也很赞赏(其中肯定有一道肥而不腻的扣肉)。诗人一高兴,少不得要说几句疯话,好像也要为主人的接风宴添上一道菜,于是就说出了苏州有二邱,不到虎丘即到闾邱的过头话来。文人酒后说些这样的话并不奇怪,但不奇怪并不意味着不错。。一位故友显然不能跟虎丘相提并论,如同虎丘也不能与苏州等量齐观。不过,苏东坡这句话还是有一定影响的,闾邱孝终去世千年了,他的名字却能跨越千年,变成了地名:闾邱坊巷——从人民路向东伸出,在因果巷之北。一个人的姓名能够化人地名流传后世,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我们今天还能知道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一位名叫闾邱孝终的人,大约就得归功于他的朋友苏东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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