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父母做一次体检吧
终于说动父亲和母亲，去做一次体检。母亲起先有些不情愿，几十年来她都是病后求医。在她看来，无事不登三宝殿，没病花钱问诊，显得过于奢侈。禁不住我再三劝说，她勉强答应了。
从儿时起到我成人，每逢我生病，父母如影相随，饭食不香。这是我第一次带着他们走进医院。一路上父亲和母亲沉默不语。清晨的阳光，照耀着他们略显苍老的面庞。春节时，我连哄带骗他们去染过一次发，现在，白发新生，半白半黑，恰似故乡那白墙黛瓦的老屋。而距这次带他们去体检，已经近半年了，也不知自己都忙了些什么。
医院里静悄悄的。在一台仪器前，他们彼此谦让着。母亲瞪了父亲一眼，父亲这才解开衣扣，躺了上去，露出瘦而扁平的腹腔。母亲不敢看医生，也不敢看父亲，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低着头，像在等待着一份凶吉未卜的裁决。过了一会儿，医生说，好了，正常。母亲一下子站起来，笑着对医生点头，替父亲道谢，神情里充满了感激。
母亲躺下了，父亲轻轻地帮母亲掀开衣角。仪器的探头在母亲的身上缓缓滑过，父亲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显示器上的图像，似懂非懂地看。探头忽地停在一处，来回反复地游动。父亲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恐，他忍不住开口问：有什么问题吗？当得到否定的答复时，父亲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得出，父亲有些紧张，因为直到母亲从床上起来，他的裤带还没有系好。
做心电图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各躺在一张床上，他们分别转过头去，平静地看着对方。那对视的目光，是我平日难见的，闪动着一丝祝愿和关爱。母亲隔着床，悄悄问父亲：早饭还没吃，饿了吧？她知道父亲胃不好，挨不了饿。可就在昨日，母亲还对父亲发了一次小脾气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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