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心》:
童年趣事
别家久了,自然于某一时刻就会思念家中亲人;离故乡远了,不时而生的定是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怀念之情。
现下故乡的山也许黄了吧?乡亲们也该闲暇了吧?远隔千山万水,怀念故乡,最难以忘怀、相互之间津津乐道的也多是故乡那些平淡的吃食。什么瓜瓜、洋芋、二季豆、火烧子馍馍、水粑子、酒梨……
说来也令人笑,虽然离家不久,也正值青春年少,但童年里常伴左右的,平淡无奇的这些吃食,如今反而那样令人怀念。特别是身处异地他乡,这种感觉就更令人魂牵梦萦、挥之不去、思之即来。
童年时,每逢苞谷刚长满牙子,我们这伙“青沟子”娃娃就趁洗澡之际钻进苞谷林中,逐行逐窝,选那又长又大的青玉米棒,掰上两棒,连蹿带蹦到大河边,捡点干水柴,把柴堆在沙地上点燃,等到明火基本燃过,把偷来的玉米棒撕掉苞衣,埋在火炭里。不一会就闻到一股香气,几下扒开炭火,那香气就更加惹人垂涎欲滴了,先前还嫩的玉米包包这时已全成金黄色。顾不得烫手,人手一只在手中拍了拍,吹吹沙土,马上朝那饱满、嫩老适宜的中段狠咬一大口。嚼上两口,那香味直沁人心脾,三下五除二,一会儿工夫就下肚了一只,再来一只……
吃饱后,一个个挺着那小肚子躺在滚烫的沙滩上晒太阳,那情趣恐连神仙也比不上的。
最好的还是“打拼货”。三五个耍得要好的小伙伴早早约好,于某天风和日丽之际到某个野地去自己做饭吃。
到了那天,你或带小锅、大米,他或带油、盐、酱,她则带点肉或香肠。而菜呢?莫愁,到了蔬菜地里,看看四野无人,选那嫩绿的白菜、红圆的番茄、青的海椒、紫衣的茄子每种摘点儿,就有好几样时鲜菜蔬了。
再找个有水、背风的地方,找几块石头支个灶,就近寻点枯枝干草,点着火淘米下锅,不一会就烧得饭香阵阵。
饭煮好后,就炒菜。番茄炒海椒,又酸又辣;茄子煮了凉拌,鲜香可口;腊肉烧花菜,色香味俱全;末了,再烧个白菜汤。
许多时候,饭还是半生半熟的。而菜呢,则或咸或淡。手拿现场制作的“茅草筷”一阵狼吞虎咽,真是粒米滴汤不留,来个锅底朝天。打扫干净野炊现场,临别又开始预约下次啥时再来。
岁月如梭,童年早去,不再回头。可那沙地烧苞谷,野地“打拼货”的味道却愈来愈令人回味不已。可以说,长大离家后,始终未再吃过那么美味的东西。久居高原后,更是让人回味无穷。
(1995年8月于虾扎)
朋友,有空请来信
通信工具日益进步的信息时代,人们或许早已习惯拨个号码和亲友互通平安。亲切的问候、熟悉的嗓音、变幻的人事……顷刻,便传到或远或近的人儿耳中。
面对日新月异的大千世界,更多的时候,自己是用心灵那股神奇的线路来感受亲友的关注和问候。时而,也会以烛为伴,铺开信笺,或浓或淡地涂上几笔相思,遥寄给远方的亲友。
住在荒凉的牧场小学,已渐安孤寂单调的生活。除了上课以外,最兴奋的莫过于远方的来信。
“龙儿,家里一切尚好,妈的身体也好,请勿挂念。你走时买的小猪已长大到二百多斤……”
高原住几日,家书情更溢。每当收到母亲的来信,读着读着,自己的眼眶便湿润起来,心中酸楚波涛汹涌,翻滚不停总想奔涌而出。家始终是每一位游子向往和温馨四溢的所在,母亲更是游子们魂牵梦萦的。多少次梦里醒来,还在回味着母亲为我炒的酸菜、蒸的“锅圈子”……
无论走在天涯海角,剪不断理更乱的是那股浓浓的乡情。不管游子荣耀富贵或穷困潦倒,白发老母亲那双关切的眼睛总在远方注视着。毕竟,对每一位人来讲,即使你再白发苍苍、老步蹒跺,可在母亲的眼中,儿仍是那个永远调皮的小孩儿。
“阿龙,你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告别单身生活了,你呢?……”
友人们来信,或直爽地诉说自己的近况,或间接地倾诉自己的困惑。不管是平淡还是浓郁,透过这薄薄和稀疏的字行,你都能感受到彼此真诚而深挚的情谊,以及对方那颗滚烫而真诚的心。
多少次梦中醒来,帐篷外的犬吠声总让人觉得空荡荡的,无所依靠。点亮烛火,就着昏黄摇曳的烛光,随意翻出一封信,默默地品味、咀嚼。顷刻间,空虚和孤寂便让那一句句浓浓温情四溢的话语驱除得干干净净,自己也带着对亲友们的思恋不知不觉便又进入了梦乡。
梦中,仿佛又回到春光明媚的故乡,依偎在母亲身边;梦中,真挚友人仿佛就在身旁,一块儿欢叙……
作为一位执教于偏僻牧区的游子,我不会拥有现代人时下流行的大哥大,甚至连那淘汰的手摇电话机也没有,可我拥有一支笔、几张纸和一颗真诚的心。
亲友们,真的,希望有空多来信。
(1996年8月12日夜于虾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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