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炮班和我》:
1996年3月的一天,迟明芬被通知到村里开会。她已经知道要组建新一代女炮班,自己是其中一员,心情激动,也有些忐忑。她练过岸炮,但对加农炮却很陌生。
村主要领导、乡武装部长、乡党委副书记等都在会议室。女炮班的六个新成员到齐后,乡党委副书记宣布开会,说女炮班的人选已经确定,乡党委研究决定,让迟明芬当班长,王淑霞当瞄准手,其他人的分工,上炮以后再定。
第十一代女炮班就算正式成立了。
迟明芬军事素质过硬,是全乡上下公认的。从持枪小民兵,到村民兵连副连长,二十多年枪不离手,不仅多次参加军事训练和大型军民联合演习,还在驻军要塞区教导队专门训练过,是响当当的民兵干部。
王淑霞是迟明芬的嫂子,也参加过各种训练和射击比赛,枪打得特别准。打开花靶(靶面极小,击中后绿叶打开露出红心),枪响花开,从未失手;打气球,一枪一个,枪响球炸。气球多贵呀!训练时就用避孕套充足气当气球,小得只有拳头大,距离百米开外,比半身胸环靶上的白色十环靶心还难打。王淑霞不知道那是避孕套,就算知道了也不管不顾,反正有人给充足气她就打,越小越有挑战性。结果就是枪枪命中。有这瞄准神功,不当八五加农炮瞄准手,可惜了。
所以就选中了她。
还有四个人,由迟明芬安排分工。
张秀丽和张秀红身体素质好,力气大,负责开炮架。何英梅是从外地嫁到海洋岛的,从未接触过军事业务,完全是因为在村子里各方面表现优秀,人缘极好,又非常能干,非常肯干,所以被选进女炮班。迟明芬让她当一炮手,负责开炮闩。
炮班需要培养一名机动炮手,即多面手,谁有事了,她能顶上去。宋晓华就是这名机动炮手。一年后,宋晓华回山东老家了,由民兵曲艳顶上。
稳定下来的六个人,除何英梅,都参加过多次军事训练和演习。曲艳更不用说,曾和迟明芬她们一起参加过在南洋举行的大演习,军事素质相当高。
训练时她们从长山群岛最高峰哭娘顶一口气跑到南洋岸边的安业民连队。上午跑两趟,下午跑两趟,男民兵也一样跑,跑得漫山遍野呼嗵呼嗵响。迟明芬是民兵连副连长,总是第一个跑到战壕,领受任务,再布置下去。那时候真是有劲儿,一天跑四趟,也没觉得有多累。
在南洋举行的那场演习是真累,也真危险。“战场”上有很多炸点,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在哪里爆炸。有一次演练时炸点爆炸起火了,大火很快燃烧起来。在坑道里隐蔽的迟明芬看见了,着急了,问领导救不救火,领导不允许去救,说:“正式演习时,你们的任务就是在坑道里隐蔽待命,救火有别人!”
迟明芬她们接到救护伤员的命令,到“战场”上抬担架,担架上躺着战士扮演的伤员,一百好几十斤啊。两人一组,抬着沉重的担架猫着腰前进。前方冷不丁冒出一个炸点,预埋的炸药起爆了,响声震天,浓烟暴起,震得她们耳膜嗡嗡响,呛得喘不上气,还要赶紧趴下并护住担架。不管眼前是沟是坑是水,都得趴到上面。爆炸过后,立即起身,抬起担架就向前奔去。把“伤员”抬到帐篷,她们一个个喀喀地咳嗽,眼泪都咳了出来。
那时的训练和演习,一年四季就一套迷彩服,不像后来冬有冬装、夏有夏装。训练和演习时经常需要匍匐前进,泥土和汗水混合,迷彩服脏得都看不出模样,异味儿还很重,实在没法穿了。训练和演习时间紧,一环扣一环,衣服太脏,显得邋里邋遢,军容不整。她们难受,观看演习的首长们也看不过眼,就临时给每人弄了套迷彩服。因为是临时弄的,压得皱皱巴巴不说,大小也不合身,但总比身上已经脏透了的那套强。
大夏天,多日训练,女炮班的民兵们一个个晒得脸色发黑,和部队的战士一个样,哪还像女人?抽空儿回趟家,爸妈都不认得了,乘车从屯子路过,人们光看见一车穿迷彩服的人,根本分辨不出男女。迟明芬说:“站在车前边中间的是俺们,当兵的怕把俺们晃倒了,让俺们站中间,他们站两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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