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来到富山县的一家咖啡厅。一位女性隔着桌子,坐在我的对面。
她名叫根岸弥生,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小时工,住在该县。我们在这里见面的起因,与她的小孩有关。
根岸的儿子和树马上就七岁了。据说他有一天从小学的图书馆借来了一本《怪屋谜案》,封面上的户型图似乎引起了他的兴趣。
但和树还不怎么识字,看大人的书有些困难,便让母亲读给他听。根岸与儿子约好,每天读一次,在睡前读十分钟,每个晚上在床前给儿子读书。
她说,随着每天的朗读,自己孩提时的记忆逐渐苏醒。那是一段被她封印在心底的、令人不悦,甚至有些恐怖的回忆。
根岸我老家的房子有一个地方不同寻常。
但那个地方很久之前就被拆掉了,我也忙于当下的生活,没时间回忆这些……或者说,我是刻意想忘记。但读您的书时,那栋房子和母亲的事逐渐浮上心头……
说到“母亲的事”时,根岸的神色明显暗淡下去。
根岸从那以后,无论是做家务还是在外面打工,我满脑子都是那件事……于是我想,如果能和书的作者聊一聊,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机,便联系了出版社。
虽说如此,我并不是期待您帮我揭开那件事的真相……只是觉得要是能和谁聊一聊,我或许就能从过去的诅咒中解脱。想必给您添麻烦了,十分抱歉。
笔者不,没这回事。那本书出版后,很多读者给我讲了和房屋布局有关的故事。如今,“收集古怪的房屋户型图”已经成了我每日必做的功课。
这次与您见面,也是每日功课的一部分。所以,我丝毫不觉得辛苦,反倒是根岸女士陪我做了我感兴趣的事。如果您也能因此放松一些,那简直是一举两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根岸您能这样说,我就轻松多了。
根岸从手包中拿出笔记本,在桌上摊开。上面有一幅用铅笔手绘的户型图,能看出几处橡皮擦拭留下的痕迹。她说这幅图是她一点点挖掘有些模糊的记忆,反复修改画成的。
根岸我的老家位于富山县高冈市的住宅区,是一间平房。
这套房子住起来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但唯独这个地方……我从小就觉得很奇怪。
她边说,边指着图中的一处。
根岸您不觉得这条走廊没必要存在吗?
笔者没必要存在……?
根岸因为它是条死胡同啊。沿着这条走廊,走不到任何地方。
如果没有它,我和父母的房间都可以建得更宽敞。小时候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家里要隔出这样一块没用的空间。
听她这样一说,我才意识到这块空间很有意思。若是用来收纳杂物未免太窄,两侧也没有门窗。
“一条死胡同”……只能这样称呼它。
根岸我以前问过父亲一次:“这条走廊是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当时似乎很着急,强行转移了话题。
我不甘于自己的提问被忽视,于是有点儿撒娇似的缠着他问:“这条走廊到底是干吗的?”
父亲很宠我,若是放在平时,早就告诉我了,可唯独那次,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告诉我任何原因。
笔者有关这条走廊,令尊是否有什么不方便说与人听的隐情?
根岸我觉得是有的。这栋房子的户型图好像是父母和建筑公司的人商量设计的,所以父亲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然而他却不肯告诉我……我怀疑他也许有事瞒着我。
笔者顺便问一下,令堂对此是怎么说的?
根岸我没问过母亲。也许应该说,是我问不出口……我和母亲的关系没有亲近到能轻松地向她提问的地步。
说到母亲,根岸的脸上立时蒙上了一层愁云。
根据我的经验,认识一栋房子不能只通过房屋户型图,还应该对住在房子里的人有较深的了解。直觉告诉我,根岸的母亲是解开房屋谜团的关键。
笔者能和我讲一讲令堂吗?挑您方便说的内容就行。
根岸……好的。
在邻居和父亲面前,母亲是个开朗的人,却唯独对我十分严厉,几乎从没夸奖过我,还动辄因为一点小事对我怒吼。如果只是这样,或许还可以用“严厉的母亲”来概括她的为人,可有时候,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觉得,母亲似乎很怕我……或者有意躲着我。总之,她对我的态度绝不一般。
笔者您和令堂关系不好,有什么具体的理由吗?
根岸我不清楚。从我记事起,我们的关系好像一直如此,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母亲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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